理曲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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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余外婆的日记(上)》

*这篇小说是我之前在外面参加某节日大赛的作品,虽然最后没拿到奖,并且深知自己水平欠佳,但还是不想浪费哈哈,所以分享出来

*与原文稍加改动。背景是某年清明节。

*中心提要:世界新陈代谢,每一个时代都有着它的美和痛。那些逝去的美丽,我们要记住它们的声音,并代代传承下去;那些不为人知的痛,我们也要记住,去更加理解时间和生命,才能坚定地走下去。


正文:

“明天上坟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余桑的外婆对母亲说,指了指桌上的祭品。

“好的,您快去歇着吧,时候不早了。”

东西大多数是小贩商家送的,外婆心善,常常助人为乐,所以她的人缘很好,各处都认得些人。那时人们的感情很纯朴,一点点受惠,都愿意倾力回馈。后来逢年过节,街坊邻居都乐意来外婆家坐坐,几十年下来,和和睦睦。

“妈,也带我去吧。”余桑终是没忍住,今天第三次提出了这个请求。

每年清明节,余桑都和父母回向景镇的外婆家,但母亲从不让余桑和他们一同去上坟。余桑为此懊恼了很多年,如果说母亲是担心她承受不住悲伤,但如今她已满二十岁,她想,就算没有能力,也该有这份义务了。

母亲犹豫半晌,然后把手放在余桑的肩上,微笑:“你真要去?”

余桑没说话,就望着母亲的眼睛,片刻,她也开始笑:“真没关系,医生说我的抑郁症已经进入巩固治疗阶段,恢复得差不多了,看,药量也在减少,不是吗?”

余桑知道,自己的病因正是与外界交流太少,内心太过荒凉和孤独。加之经过两年时间的修整,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。

“好。”母亲点点头,还是同意了。

余桑笑了笑,接着看见房间里的外婆停下正在写字的手,合上一本厚牛皮本,起身去了别处。

外婆的文化水平在当地不算太低,很年轻的时候就从城里下乡来了,是知青。她一直有一个写日记的习惯,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写的是什么,也从没有人好奇过,她把所有写完的日记本都存放在衣柜最上方的一个小箱子里,宝贝似的,没有钥匙打不开。


第二天一早,天气还有些凉,余桑一家开车去坟山上坟。这座坟山承载了太多沉重的回忆,余桑依稀记得当年跨火盆时,落在火堆里的眼泪,对这簇烈火来说,杯水车薪。

“妈,我们先去看谁?”下了车,余桑手捧着花,规规矩矩地走着。

“先去看你舅舅。”

余桑沉默了。她的舅舅是消防员,十二年前在一次救火行动中,被室内掉下的重物砸伤,失血过多而牺牲。送进抢救室的那晚,母亲捂着余桑的眼睛不让她看手术室里面,她隐隐约约好像瞥见一滩一滩的红色,那是余桑第一次靠近生离死别,八岁。

打破余桑回忆的,是寂静空气里外婆的咳嗽声,余桑于是走到外婆身边,搀着她,又抬手掸去她白色短发上的灰尘。

外婆向余桑笑了笑,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。

“小桑,一会结束后陪我在附近转转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清明节,带你去踏踏青。”

“好。”

从外婆的语气里,余桑感受不到多么巨大的悲伤,反而有一种略带请求的意味,好像要吩咐什么。

很快,他们走到了舅舅的墓碑旁。人一生中只要踏进一次墓地,乌压压的沉寂就会永远覆盖在我们身上,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感知,如同余桑凝视死亡时,一口气闷在海底,然后离岸边越来越远。

最先破防的是舅母,她跪坐在腿上的时候,已经泣不成声,表哥搀着舅母,一言不发。余桑终于再一次看见舅舅年轻的面庞,舅舅生前对家里每一个人都很好,对待自己的工作更是尽职尽责,必要时赴汤蹈火,面对这样一条英勇的生命,余桑一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,以慰逝者,想着,也默默流了不少眼泪。

换作以前,接下来就是烧纸、行礼、放鞭炮,但这些繁复的程序如今都一一省去,而心意不减。曾经人们把礼节当必要,后来人们把礼节当愚昧,现在余桑觉得,先人不懂科学,如今人们懂了科学,也要尊重先辈的情意。

余桑很喜欢那个年代的氛围。说起氛围,外婆家的房子是余桑的母亲上高中时,身为铁匠的外公与人砌的,就建在街市旁,老人们把这片区域叫做“街上”,把来到这里称作“上街”。余桑听说,母亲小时候常有三五成群的男女老少经过,近者远者,都挎着或大或小的包裹去赶集,越往前越是人声鼎沸。从前人爱热闹,像余桑这样的年轻城市女孩,见多了喧嚣,也许更喜欢安静,她没法入住从前的家乡,但从前的家乡可以住进她的心里。很奇怪,当她从祖辈的口中体会了这番“热闹”的味道,便时时刻刻想要把那个年代的余温小心收藏起来。


上坟结束,余桑同外婆向石山村方向慢慢走去,其余人则开车回家。这个季节,路边的野花开了一些,余桑忽然意识到早已入春了,却觉得清明节与春天总是不太和谐,春天应该是生机勃勃的呀。

“阿婆,清明节为什么要踏青?”

外婆扭头望了望余桑,反问:“那你觉得,应该怎么过呢?”

余桑没说话,盯着田里的稻子,思考良久。

“小桑,你记住,”外婆打断了她,“一定会有人先走。有人走,就会有人来。有人来了,那他就不能白来。”

余桑并不是很明白外婆的意思,也不知道外婆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,但她附和着,随外婆接着往前走了。

在通往石山村的方向上有很多树,偶尔能听见鸟类的鸣叫,只片刻后就“扑棱棱”飞走了。这里原本还有一个村,叫桃村,那里就是现在的外婆家建造之前,母亲一家四口住的地方,如今已经拆去了。见了旧景,外婆免不了要感慨一番。

“那时候街坊邻居都在一个大院子里吃饭,其中有一个伯伯,我们都叫他二八,他的脑子一直不太灵光,吃饭的时候啊,总是把鼻涕掉在饭里,诶呀,回回都这样。”

余桑听了浑身不自在,外婆却没有一点嫌弃:“那时候的乡下人哪像现在这样一个个健康着哩,吃得饱,穿的暖,二八这样的,不奇怪,但人不坏,大家都很融洽。”

说这话时,余桑感觉外婆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年轻时的模样。外婆患有沙眼,风一吹就流泪,大概是因为有风,外婆眼里泛着光。

“他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讨个老婆。后来村子拆了,他去了其它地方,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。人们呢,都散了,但过得应该也不错。”

农村的变化确实很大,外婆喜欢着现在便捷的生活,同时也念念不忘从前。在那个年代,自行车叮叮咚咚的响声,自己做衣裳、纳鞋底、织毛衣,犯了鼻炎,就自己上树摘长满了刺的果子熬汁,扎的通红的手捧着杯子,一晚一晚地熏。为了生活好一些,每个人都有一股劲,这也是外婆对舅舅的要求,而舅舅也没有辜负外婆的期望,尽管终是白发送黑发。

(未完待续……)

(预告:余桑和外婆来到了一家小商品铺,外婆带余桑散步的意图渐渐浮现,这个小商品铺究竟有什么秘密呢…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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